莲沐苏鼓励地看着他：&ldo;梁兄但讲无妨，连某受梁兄帮助良多，也希望能帮到梁兄，否则心有不安。&rdo;
这样吗？
梁起看着莲沐苏眼里的真诚和鼓励，他终于鼓起勇气问出心底一直的疑惑：&ldo;连兄是为何要考科举？&rdo;
读书人走仕途之路是为了出人头地，只是仅仅是为了出人头地吗？除了出人头地之外呢？
他这两日想了许久自己为何考科举，除了为祖父外，自己是为了什么。
莲沐苏讶异，一眼就瞧清了梁起眼底的迷茫。
能问出这样的问题也实属不易，梁兄应当是个有情怀的人，不想跟其他人那样吧。
他笑笑，神情化去了几分温和，带上了肃穆之感，十分坚定地说：&ldo;为了一个&lso;公&rso;字。&rdo;
梁起一愣，以为是因为这次重考的事：&ldo;连兄是觉此次不公？&rdo;
莲沐苏摇头：&ldo;非也，科举上的公道公允公平，以学识才干论之，从来便是自己去争的，若连某才能不足考不过去，终身不得踏入仕途无可厚非，这是给天下读书人的公，连某无甚怨言。&rdo;
&ldo;那是？&rdo;梁起不明白了。
莲沐苏眼神熠熠生辉，面容坚定，对着他道：&ldo;连某之公，是国之昌盛，四海安平，百姓皆温饱，有衣可穿，有饭可食，人人无不平之鸣，愿穷尽毕生之力以求之，为天下人争公。&rdo;
梁起心头一震，脱口而出：&ldo;可是如今四海…四海……&rdo;
他想说如今四海皆安，所见百姓尽皆丰衣足食……
在莲沐苏的注视之下，话说一半，他声音渐渐低下去，却是说不出来了。
&ldo;梁兄想说的是如今四海安定了？&rdo;莲沐苏面上满是肃穆，未等答话，他紧接着发问：&ldo;梁兄哪里人？&rdo;
&ldo;洛阳人士。&rdo;梁起忽然不敢直视莲沐苏的目光，只觉得里头的光照得他无所遁形。
&ldo;洛阳如何？&rdo;
&ldo;甚好。&rdo;
&ldo;梁兄看这天下如何？&rdo;
&ldo;天下太平，国泰民安。&rdo;
&ldo;京中如何？&rdo;
&ldo;车水龙马，百姓富庶。&rdo;
两人一问一答，几个问题之间，莲沐苏就搞明白了梁起为什么会觉得四海安定了。
他看着梁起，接着问道：&ldo;洛阳与京城之外，梁兄此生到过何地？&rdo;
梁起面上开始发热：&ldo;梁某，梁某进京之时，经过邯郸城，保定府……&rdo;
&ldo;除此之外？&rdo;
在莲沐苏的注视之下，梁起不敢直视，羞愧摇头：&ldo;梁某二十余载专心读书，进京也是为了考入国子监，除此之外，还未曾因去过别处。&rdo;
在洛阳时，他日日困在家中读书，连门都很少踏出，祖父也不许人扰他读书。
而进京途中乘坐的是马车，除了落脚入住驿站、客栈之外，便是在马车上他也是读书，很少看外头风光，其余事都不必他理会，自有仆人书童帮他料理。
到了国子监后，不能带仆人书童了，他才学会了自己洗衣叠被，生活自理，就算是这样，他也很少出去。
他身上承载着祖父的期望，他一刻也不敢松懈，故而出去看看这样的念头，几乎少有。kΑ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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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着眼前这个热忱心性纯良的人，莲沐苏长叹一口气，放缓语气：&ldo;梁兄，连某曾迫不得已背井离乡，从南到北，从不毛之处到富饶之地，都见过，见的便比你多了几分。&rdo;
他负手而立，抬头看向远处：&ldo;当今圣上圣明，自登基以来任人唯贤，励精图治，平内乱，复民生，年前更是平了关西之乱，震慑番邦，如今天下无战，百姓日子蒸蒸日上，说是四海安定也不为过。&rdo;
当今圣上未登基时民不聊生，他也是见过的，他们莲家所在镇落还算富足，百姓还算安定，可是走出那一片之后，满目疮痍，目不忍视。
相比那时，如今已经好太多太多了，只是还不够，远不够，若是足够了，他们一家怎会无故落难，又怎会与小妹不得团聚，身上冤屈又怎会至今尚未洗清，作恶之人还怎能逍遥法外？
&ldo;那连兄方才……&rdo;梁起抬眼望去，眼前之人面貌清俊，目似朗星，眼神中有他看不明的情绪所在，他停下了疑问。
莲沐苏转过头去看他，收起眼中外泄的情绪，对他笑笑，又开口道：&ldo;梁兄，若四海安定，仅仅是指百姓不必流离失所，头上能有片瓦遮风挡雨，多数人有口饭吃不被饿死，那确是安定了。&rdo;
他语带闵怀：&ldo;天下何其之大，梁兄，连某见过有冤无处可伸张之事，见过灾年为了活命卖儿卖女之事，见过乞儿流落街头之事，见过冬日有衣不遮体冻死之人，亦见过奸恶之人欺凌弱小之事，这天下并非处处皆是京师洛阳，视线之外偏远之处，还有许多不平之事。&rdo;
梁起瞪大眼睛，了悟了什么。
莲沐苏拍拍他的肩膀：&ldo;梁兄，这世上还有许多事可做，若是梁兄不知考科举是为何，那便为了这天下的百姓人人都能吃饱穿暖，处处皆是京师洛阳而考吧。&rdo;
说完，抬步慢慢离去。
梁起心神震动，怔怔地看着眼前离去的人，在人快要离开视线之时，他控制不住大声问道：&ldo;可能做到？&rdo;
莲沐苏站定，他回头坦然直言：&ldo;很难。&rdo;
梁起怔然。
莲沐苏接着粲然一笑：&ldo;却会越来越好，一如十年之前，一如现下。&rdo;
看着那人离去，梁起如醍醐灌顶一般，思绪激荡起伏，久久不能平静，心却落到了实处，浑身充满了力量。
他终于找到了自己考科举的意义，他的人生，也终于有了自己真正的方向目标。
那人的光华照耀了他，让他找寻到了人生崇高的意义，他考科举踏入仕途不再只是为了他的祖父，也不单是为了出人头地，更是为了他自己，为了让他能用区